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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的联想还能做什么?

但是今天,倪光南从联想出局了,王缉志从四通离开了,王选从方正淡出了。在知识寻求资本的过程中,资本往往占有强势;在知识与资本的恩怨里,知识往往容易受到伤害。因此有人总结说,“企业是企业家的企业,不是科学家的企业”,“中关村是‘总裁’的世界,不是‘总工’的世界”。

显然,中国的企业就是指企业家的企业,绝不是科学家的企业。然而,事实并非如此。企业的生命取决于企业的生产效率。企业的生产效率又取决于企业消费支出、投资增长与技术进步这三者之间的平衡。如果说员工们决定着企业的消费支出、总裁们决定着企业的投资增长、总工们决定着企业的技术进步,那么,企业的生命周期就决定于员工、总裁和总工之间的平衡。

联想、方正和四通的“总工”们是由“科学家”担当的“总工”,当他们来到企业时,他们注入了科学技术开发、管理能力,以及自身最宝贵的技术成果。因此,能够在中关村创造出丰功伟绩的技术型企业,在其早期,都是一个优秀的“总裁”带领一批优秀的“员工”,把一个优秀的“总工”注入的一个优秀的技术成果成功地产业化和市场化的企业。他们没有一个是靠贸易和制造的组合拳打出江湖的,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“贸工技”路线。相反,“技工贸”路线恰恰是联想、方正、四通们婴儿期-学步期-青春期的真实写照。只要中关村里的“总裁”们按照“技工贸”的路线走,今天我们就还能看得到他们的身影;如果当初他们真正走上“贸工技”,恐怕在婴儿期就夭折死掉了。

倪光南们是中关村的技术精英,在他们眼里,联想的基因就是技术成果的产业化运作;柳传志们是中关村里成长起来的经济精英,在他们眼里,中关村半个世纪传承下来的科技积淀,就像孕育好了的鸡蛋,本来就该有,只是缺一个能把它们生出来的“母鸡”。他们的责任是要创造这样一只母鸡。结果这只鸡蛋不再是传承基因的载体了,相反,创造传承基因能力的技巧倒成了基因本身。

联想类企业高唱“贸工技”路线,都是在它们成功地把“总工”们的技术成果产业化和市场化后的时候,都是在“良弓藏,兔狗烹”与神化“总裁”们“白手起家”的时候。中国科技型企业的悲哀在于,过于缺乏成长的制度环境、金融环境和技术进步环境,企业太依赖“总裁”们的运作。柳传志就是这样的一个运作高手。

他把倪光南连带他的联想式汉卡引入联想是运作;把联想式汉卡带到香港安装到ast微机里是运作;把吕谭平们搞定从而控制ast在中国的代理是运作;把香港联想增资、扩股进而上市是运作;把北京联想注入香港联想进而回购吕谭平们的股权是运作……在柳传志运作之中的联想,其业务远离了国内行政控制为主的制度环境,其发展贴近了国际资本市场的源源供给,其生存没有丢掉国内计划经济下的行政性保护,联想得天时,占地利,不断壮大,由青春跃进盛年。

柳传志的运作似乎成为联想发展的主旋律,成为联想发展的“编年史”,成为联想的“核心竞争力”。也正是在这种条件下,联想的历史不再需要倪光南们、联想式汉卡,以及孕育期中科院计算所的29项科研成果了,它们可以被“蒸发”掉了,可以被“贸工技”的神话所取代了。久而久之,后来的联想人干脆把倪光南们带给联想的科技基因忘掉了,在他们的脑海中,只剩下了柳传志们的运作。

我们要讨论的关键在于,支持柳传志们昨天运作的,有倪光南们前天积淀下来的技术成果;支持柳传志们今天运作的,有倪光南们昨天到联想后重新开发出来的技术成果;支持杨元庆们明天运作的,又是什么呢?是摩托罗拉、诺基亚们的移动电话?是索尼们的高清晰度电视?还是数码相机?

联想过于神化了柳传志们的运作,也不公正地贬低了倪光南们的奉献,导致今天的联想成了江湖上著名的无技术沉淀的工业制造品销售商。到了杨元庆时代,联想可以凭据的优势只有两个:联想品牌和一张联想销售网。一个品牌、一张销售网,可以卖pc机,也可以卖手机、数码相机,也可以卖彩电、冰箱,也可以卖旱冰鞋和布料……走到今天,联想似乎走到适合“贸工技”的路上了。我们的疑问由此产生,除了销售,今天的联想还能做什么?